阿 飞 正 传
1991年第三十六届亚太电影展中,王家卫凭借《阿飞正传》 摘走了最佳导演奖,从此家卫风格被很多人推崇。
这是一部反映六十年代的怀旧影片,颓废,空虚,似乎让人搞不清楚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有人觉得,王家卫其实是用六十年代斑驳的镜子照出了九十年代灵魂疲惫的影子。
在我看来,这部影片最有特色的地方在于它的画面和对白,而它受到推崇的原因则是导演选择了优秀的摄影,组织好了他想达到的画面效果,又找到了最优秀的演员,很好的诠释了对白和情节。所以,我要从画面和对白来分析本片。
[说明:方括号中的话是分析影片后整理出的潜台词。]
这部电影的色彩和感情基调都像旧照片一样:阴暗的公寓小屋,一张不太整齐的床,随地散落的衣物,烟灰缸,百叶窗……在这样的环境中,主人公也是颓废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对感情的无所谓,毫无顾忌的放逐自己,伤害别人,也伤害了自己。
故事一开始,镜头跟在张国荣身后,一阵响亮空旷的皮鞋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把我们带到了第一个场景——小卖店,这是张国荣和张曼玉相识的地方。画面中斑驳脱落的墙皮,主人公有些摇曳的身体,一开场就定好了全片的路线——不羁、衰败。这时,画面中穿插了一个钟表即将指向三点的镜头,这是一处伏笔。因为不久之后,观众们就听到了张国荣那一段最经典的台词:“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日下午三点之前的一分钟,你和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得那一分钟,由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分钟的朋友,这是一个事实,你不容否认的,因为已经过去了。”
原来,他每次都是三点来这里。(这也使我想到了怎样通过镜头来表现习惯,还不会让观众觉得累赘。)自此,张国荣与张曼玉成为朋友。
当暗淡的黄绿色画面中出现夏威夷慵懒的吉他声的时候,我们会看到一片与影片内容不太相符的景象——浓密的热带丛林,其实,这是影片的一条线索,贯彻始终。正是这一幅夏威夷景象使主人公有借口放纵自己,也正是这个地方引发了所有的故事……
接下来,我们就来到了影片的第二个场景,也是主要场景之一——张国荣的家。
我们可以发现室内布置比较零乱,但主人公的个人形象却丝毫不乱,也许这也是那个社会中那一类人的普遍现象。就好像结尾处当梁朝伟出现在那个极其狭窄的阁楼中,认真的修剪自己的指甲,整理自己的发型一样。
在影片进行到很短的时间之后,张国荣和张曼玉的感情就结束了。因为张曼玉提到了一个会锁住张国荣自由的问题——结婚,在张国荣看来,这件事是在计划和安排他的生活,可是他是一只没有脚的鸟,从天空飞过,无拘无束这样被安排好的生活他没有办法接受,所以只有结束了。在结束的时候,张曼玉慢慢的穿好衣服,她的留恋我们可以看得出来,可在就要出门的时候,她却说了一句很决绝的话“我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我们可以看到在导演表现这一段故事时,用了不同的画面结构:起初,在这个场景中有一段较长的镜头都是给主人公面部特写,不仅可以通过演员的精彩演技来刻画主人公的性格特点和心理活动,还可以使画面看起来很紧凑,尤其不经意间闪过的正在工作的电扇,更让我们觉得空气很闷,话题也不太顺畅。之后,事情以分手告终,镜头推远,构图也变的透气了,前后两种鲜明的对比使画面看起来松紧有致。
然后他回到了养母的家,这是影片中第一次出现他回家的情形,家中有一个佣人。物品的陈设,家里的环境都显的很阔绰,这也说明了为什么张国荣可以在外面也住着比较奢侈的房子。
养母喝的很醉,张国荣从卫生间把她扶到了床上,之后又一个动作就是用手擦去了养母嘴边的污物,然后又抹到了被子上。这个动作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伸手去擦,说明他关心养母,可是又顺手抹到了被子上就有些不解了。正常情况下,我们应该是去洗手,而不是毫不在乎的弄脏自己的家。这个问题到养母第二次在影片中出现时,我们就会明白了。张国荣去找那个让养母伤心的男人,并把这个看上去高大英俊的男人打的跪地求饶,只得交出骗来的一对耳坠。
在这里他认识了跳肚皮舞的舞女——咪咪(刘嘉玲)。打人的时候,张国荣看起来很疯狂,甚至拿出了铁锤,砸坏了更衣室的玻璃和洗脸池。镜头就在这个小空间里随着张国荣移动,野蛮的动作凶狠的声音让人觉得很“痞”。可打完之后,他却走到镜子前很沉着的整理起了头发,还优雅的对身后的咪咪说:“你可以去换衣服了。”这些细节让我们又多认识了张国荣扮演的这个角色。
接着,耳坠这个小道具又派上了用场。张国荣看出咪咪很喜欢这对耳坠,就抛给了她,可是只有一只。于是她跟着张国荣回家了。这样,她就成为了我们看到的第二个女主角,开始在张国荣家生活。
在这段故事中,有一段情节很有趣,就是张国荣征服了刘嘉玲之后心情很好的跳舞,画面中他在镜像和场景中交替出现,画面流畅,轻松。
不久,养母第二次出场,为我们解开了很多疑问。原来只有她知道张国荣的生母是谁,可她却把这个秘密守了十多年都不说。在他们的对话当中,我们看到的不是母子关系,而是憎恶敌对的关系,也明白了原来张国荣对生活的态度都源于自己的亲生父母。所以,养母这个角色可以称得上是本片的线索人物。我们还会发现,养母说的是上海话,而张国荣说的却是粤语,这似乎隐含了一个内容——养母是从上海移居到香港的。
咪咪想养张国荣,这对于张国荣来说又是在计划他的生活,他无法接受,这段感情也这样结束了,张国荣也从此再咪咪的世界中消失了。
之后,养母终于不再隐瞒这个秘密了,张国荣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决定放弃所有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却没有见到,在离开的时候,他也不回头,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家人一定在身后偷偷的看着他。既然他们不给自己机会,那自己也不会让他们有机会看到……
有一堆很有意思的关于王家卫电影的词:街、小店、钟表、吉他、冷饮、树、短裙、梳子、雨、打电话、灯、阁楼、床、火车、长椅、雨林、车、厨房、柜台、制服、孤单、相逢、交错、疏离、寂寞、沉默、自语、交谈、依靠、凝视、接触、向往、捍卫、不知所谓。这些词语的拼凑,可以让我们看到一个很独特的王家卫风格。
王家卫的电影反反复复在讲一个词——拒绝,“如果你不想被拒绝,最好的方法是先拒绝别人,我们在这部影片中也可以发现这一点。他拒绝了很多,也终于空空的离开了人世。
你好,
王家卫
二十世纪最后二十年的华语电影圈为世界影坛贡献了众多出色的作品与导演,而王家卫无疑是其中最值得关注的电影作者之一。他迄今为止的六部作品已经凭借着其极端风格化的视觉影像、富有后现代意味的表述方式和对都市人群精神气质的敏锐把握成功地建构了一种独特的“王家卫式”的电影美学。
王家卫1958年出生在上海,五岁时随家人移居香港。早年在香港工艺美术学校学习平面设计时他疯狂地迷上了摄影,特别是Robert Frank、Henri Cartier-Bresson和Richard Avedon这些大师的作品对他的影响尤为深刻。1980年从学校毕业后,他进入香港无线电视开办的电视制作培训班学习剧本写作和影视制作,后在一系列无线的电视剧集中担任制作助理和编剧。1982年,王家卫离开无线正式进入电影圈,他先做了近五年的电影编剧。1987年,王家卫为香港新浪潮电影的主将谭家明编写系列影片“黑帮三部曲”的剧本,结果谭家明只采用了其中的最后一部拍成了《最后胜利》,而其中的第一部就成了1988年王家卫的首部导演作品《旺角卡门》的剧本。从1991年的《阿飞正传》到1995年的《堕落天使》,不断涌现的出色作品完成了王家卫对自我艺术风格的建立和巩固。1997年,王家卫终于凭《春光乍泄》一片获得了戛纳电影节的最佳导演奖,得到了国际影坛的肯定。
王家卫电影的独特性首先在于他对自己身处的城市和时代有着非常深入的理解,而且他找到了一种恰如其分的方式去表述自己在这样一个特殊外部环境里的生命体验。他是最敏锐洞悉了现时态香港的艺术家:人流拥挤、华洋杂处的重庆大厦,旺角的高楼分割出的暗蓝色天空,启德机场边可以看见飞机起落的公寓窗口,当然还有路边摊、便利店和幽暗的酒吧,王家卫靠着这些标志性的元素组和出了一个世纪末的香港,最明显的例子是《重庆森林》和《堕落天使》(当然你也可以把《东邪西毒》中那片孤寂冷漠的沙漠看作是寓言化了的现代城市,而且《春光乍泄》里的那种远在异乡的无根飘零的感觉也是对香港这个殖民城市在另一个异域时空里的反照)。王家卫是一个浓厚地背负“都市感受性”的影像表述者,现代城市所拥有的无机性和符号性使他的作品经常是内容隐藏在形式和风格里的,或者说,风格本身有时候就是他的内容。在以往香港新浪潮导演的代表许鞍华、谭家明等人的作品中,你可以轻易地触摸到赖以支撑风格的“生活真实感”,但在王家卫的电影里你看不到这些。
王家卫的影像世界是高度抽象后的真实,这首先表现在他叙事时流露出的独特的时间观。王家卫电影里的场景往往都在线性时间的过去和未来中呈现出一种悬置状态,尽管他不断地用细节去强调时间概念,像《阿飞正传》里那个著名的开场、《重庆森林》里对日期的反复诉说和《东邪西毒》里经常会在事件开头指出节气,但他讲述的这些故事并没有特别的时间背景,它们可能每天都会发生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它们只是从城市生活中抽离出来的标本。如果你仔细看过《重庆森林》,你就会发现两个故事的某些细节其实是互相交错的,王家卫用这种捉迷藏式的游戏来造成一种共时性的效果,既消解了传统叙事的线性时间观念又凸现了当代都市生活的偶然和无序,从而形成了一种存在主义式的精神意蕴。
王家卫电影的“抽象真实”还表现在他偶然性片断式的叙事结构和对流行符码的拼贴借用上。如果你看了王家卫的作品而感动的话,那绝不是由于整体世界的印象所引发的,而是因为细节、片断以及絮语化的主观独白所唤起的气氛能让你产生心领神会的共鸣使然。气氛存在于片断中,或夹杂在片断与片断间的留白里,这很像是后现代美学对宏大叙事的摒弃和对细碎印象的偏好。在王家卫的电影里,你可以发现大量流行文化的符号,诸如流行音乐、商标、卡通玩具等等,包括他非常喜欢使用的人物如警察、杀手、阿飞等其实都是一种都市边缘的亚文化符号,这种由都市提供的消费符码经过王家卫的拼贴变得就像一面镜子,反映出现代社会由具体实像蜕变成的符号化感性,这也使得他的电影极端敏锐,新鲜而发人深省。
当然谈到王家卫的电影,你立刻想到的还会有手提摄影机所拍摄的恍惚眩目的晃动镜头、不规则的画面构图和艳丽但冷漠的色调运用。这种商标式的影像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和他长期合作的美术指导张叔平和摄影杜可风。今天,在很多香港的独立艺术电影甚至有些商业电影中你都可以看到这种王家卫式的影像,但大多数都只有单纯形式的拷贝而缺乏内在的创意。
王家卫的电影有很酷、很炫的形式感,但其实内里充满了感情:像《重庆森林》里对快餐化爱情的反讽、《春光乍泄》里细腻纠缠的感情和《堕落天使》里金城武为父亲做冰激凌的那段戏都让人难忘。他作品中始终贯彻的一个主题就是:人与人之间对某种倾诉和沟通的渴望以及对远比这种渴望更为强烈的个体交流不可能性的无奈。在华语电影圈中还没有人可以像王家卫那样更善于把这一主题表达得如此细腻而传神。
王家卫的电影世界还在发展中,据说他的两部新片《花样年华》和《2046》将会有一个风格上的重大突破,所以在今天对他的成就下定论还为时尚早。英国著名的《声与画》杂志将王家卫选为20世纪90年代最重要的电影革新者,在他的名字前面有50年代的安德列·巴赞和70年代的安迪·沃霍尔,该杂志在对他的评价中说:“王家卫也许不是未来电影的全部,但他确实地指出了未来电影的一个方向。”
首先王家卫的电影比较诚实,他拍摄出来的是他想要表达的东西,也是他认同和理解的东西.并不象有些电影,一看就感觉很虚,导演也不能理解自己拍的东西.
王家卫的电影里总是充满了一些看似凌乱的物品或名称,比如数字,时间等,他们本身没有意义,用他的话来说是"我比较懒"其实也正是这些随意,不刻意的东西造就了观众对它的记忆.
再有王的电影并不是在拍摄初期就已经对所拍摄的场景结构有完善的定位,很多东西都是边拍边改,比如<东邪西毒>中那个鸟笼等等.但当这些一切加进去的东西最后过了王家卫后,他们就变成了王家卫电影的一部分.
用王自己的话来说:其实导演就是观众,只是他参与拍摄了.
最后他的电影里总是会有一些话或词被后人誉为经典,其实正是因为这些电影的经典而塑造了影片中的经典桥段.
另外他不喜欢为电影去找音乐人创作电影原声,总是拿现成的东西去套,用他的话说还是"我比较懒"他认为音乐是很抽象的东西,他自认和搞音乐的人比较难沟通,比较难表达他的意思,所以做出来的东西也很难让他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