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施补华《岘佣说诗》云:“三百篇比兴为多,唐人犹得此意。同一咏蝉,虞世南‘居高声自远,端不藉秋风’,是清华人语;骆宾王‘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是患难人语;李商隐‘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是牢骚人语。比兴不同如此。”文中所说三首诗都是唐代咏蝉寄意的名作。下面我们分别来看一下由于作者地位、遭际、气质不同,虽同样工于比兴寄托,却呈现出富有个性特征的艺术形象。虞世南《蝉》:“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虞世南,字伯施。(558——638),享年81岁。越州余姚(今浙江)人。在隋,官秘书郎。入唐,为秦府记室参军,迁太子中舍人。历弘文馆学士、秘书监。卒谥文懿。为人沉静寡欲,志性刚烈,议论正直,深得唐太宗器重。太宗称其德行、忠直、博学、文词、书翰为五绝。他的三首咏物诗《赋得临池竹应制》、《蝉》、《奉和咏风应魏王教》分别写竹、蝉和风,紧紧抓住对象特点,刻画得十分生动,神形兼备。集三十卷,今编诗一卷(全唐诗上卷第三十六)。古人认为蝉生性高洁,栖高饮露,故说“饮清露”;蝉栖于高挺清拔的“疏桐”之上,蝉声就更显得清华俊朗的高标逸韵。“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蝉由于栖息在高高的梧桐树上,它的叫声自然能传得很远很远,并不像一般人以为的那样是藉助于秋风的传送。这一独特感受揭示了一个真理:品格高洁的人,并不需要某种外在的凭藉,自能声名远播。表达出作者对人的内在品格的热情赞美和高度的自信,表现出一种雍容不迫的风度气韵。唐太宗曾屡次赞美虞世南的“五绝”(德行、忠直、博学、文词、书翰),诗人笔下的人格化的“蝉”,可能带有自况的意味吧。 骆宾王《咏蝉》: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
不堪玄鬓影, 来对白头吟。
露重飞难进, 风多响易沉。
无人信高洁, 谁为表予心?这首诗作于高宗仪凤三年(678)。当时骆宾王任侍御史,因上疏论事触忤武后,遭诬,以贪赃罪名下狱。诗人几次讽谏武则天,以至下狱。大好的青春,经历了政治上的种种折磨已经消逝,头上增添了星星白发。在狱中看到这高唱的秋蝉,还是两鬓乌玄,两两对照,不禁自伤老大,同时更因此回想到自己少年时代,也何尝不如秋蝉的高唱,而今一事无成,甚至入狱。秋蝉高居树上,餐风饮露,有谁相信它不食人间烟火呢?这句诗人自喻高洁的品性,不为时人所了解,相反地还被诬陷入狱,“无人信高洁”之语,也是对坐赃的辩白。这首诗作于患难之中,感情充沛,取譬明切,用典自然,语多双关,于咏物中寄情寓兴,由物到人,由人及物,达到了物我一体的境界,是咏物诗中的名作。 李商隐《蝉》: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 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 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 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文心雕龙情采》云:“昔诗人篇什,为情而造文。”本诗即为此。钱锺书先生评论这首诗说:“蝉饥而哀鸣,树则漠然无动,油然自绿也(油然自绿是对”碧“字的很好说明)。树无情而人(‘我’)有情,遂起同感。蝉栖树上,却恝置(犹淡忘)之;蝉鸣非为‘我’发,‘我’却谓其‘相警’,是蝉于我亦‘无情’,而我与之为有情也。错综细腻。”作文作诗的目的都是为了表达情感。所以在中国古典诗词中,有大量的传统意象,而这些形象表达了丰富多彩的情感世界,形成了唐诗宋词璀璨的百花园。知人论世,通过诗词具体形象的分析,走进诗人个性的内心世界,是我们读懂诗的重要途径。
蝉,憩于高枝,餐风饮露,品性高洁,历来为文人骚客所称道。曾经有许多诗人都咏过蝉,而其中成就最高的有三首,堪称“咏蝉”三绝。
《蝉》虞世南
垂wei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此诗中诗人以蝉的高洁品性来自喻。首句表面上是写了蝉的形状和生活习性,实际上处处含比兴象征。“垂wei”暗示了显宦身份(古代常以“冠缨”指代贵族宦官),这显贵身份在一般人的心目中是和“清”相矛盾的,作者却用“饮清露”把它们巧妙地统一起来。这种统一又为后文写“清”无须藉“贵”作了铺垫。次句是写蝉声传得很远。“疏桐”显示出梧桐树枝干的高挺清拔,且与末句“秋风”相应。“流响”状蝉声的长鸣不已悦耳动听,一个“出”字仿佛使人感受到蝉声的响度和力度。此句能让读者想象出人格化了的蝉那种清逸俊朗的高标逸韵。末两句是全诗的点睛之笔,是在上文的基础上引发出来的议论。蝉声远传,一般人会认为是借助于秋风的传递,诗人却别有匠心,把出这是由于“居高”而自能致远。其独特感受中蕴含了一个真理:立身品性高洁的人,并不需要某种外在的凭藉(如权势地位等),自能声名远播。这里所突出强调的是人格的美,人格的力量。“自”和“非”两个字,一正一反,相互呼应,表达出对人的内在品格的热情赞美和高度自信,表现出一种雍容不迫的风度气韵。
《在狱咏蝉》骆宾王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
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骆诗作于患难之中,感情充沛,于咏物中寄情喻兴,由物及人,由不得人及物,达到了物我一体的境界。当时诗人任侍御史,因上疏论事触忤武后,遭诬,以贪赃罪名下狱。首二句在句法上用了对偶句,在作法上则用起兴的手法,以蝉声来逗起客思。秋蝉高唱,触目惊心,引起狱中诗人对家园的深深怀想。三、四句用流水对,一句说蝉,一句说自己,物我相联,委婉曲折地表达出诗人自伤老成的凄恻之情。巧妙运用“白头吟”的典故,暗喻执政者辜负了诗人对国家的一片忠爱之情。五、六句纯用比兴,既是说蝉,又是说自己,物我相融。“露重”“风多”比喻环境的压力,“飞难进”喻政治上的不得意,“响易沉”比喻言论上的受压制。末两句运用了比兴和问句。秋蝉高居树上,餐风饮露,有谁相信它不食人间烟火呢?此句中诗人自喻高洁的品性不为时人所了解,相反还被诬陷入狱。此时此景,只有蝉能为我而高唱,也只有我能为蝉而长吟,蝉与诗人又浑然一体了。
《蝉》李商隐
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
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
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
烦君最相警,我变举家清。
李诗中的蝉,也就是诗人自己的影子。首句闻蝉鸣而起兴,“高”反映蝉栖高树,暗喻自己的清高;蝉在高树吸风饮露,所以“难饱”,这与作者身世感受暗合,由“难饱”而引出“声”来,所以哀中有“恨”。但这样的鸣声是徒劳无功的,不能使它摆脱难饱的困境。这是说作者由于为人清高,所以生活清贫,虽然向有力者陈情,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最终却是徒劳。搂着,从“恨费声”引出“五更疏欲断”,用“一树碧无情”来作衬托,把不得意的感情推进一步,达到了抒情的顶点。蝉的鸣声到五更天亮时,已经稀疏得快要断绝了,可是一树的叶子还是那样碧绿,并不为它的“疏欲断”而悲伤憔悴,显得那样冷酷无情。接下来两句转而直写自己。诗人经常在各地流转给人做幕僚,好像大水中的木偶到处漂流。这种不安定的生活,使他怀念家乡。更何况田园里的杂草和野地里的杂草已经连成一片了,诗人思归就更加迫切。末联又加到咏蝉上来,用拟人手法写蝉。“君”与“我”对举,把咏物和抒情密切结合,而又呼应开头,首尾圆合。蝉的难饱正与我也举家清贫相应;蝉的鸣叫声,又提醒我这个与蝉境遇相似的小官,想到“故园芜已平”,不免勾起赋归之念。
这三首诗都是唐人托咏蝉以寄意的名作,由于作者身份地位、人生际遇、个人气质的不同,虽同样工于比兴寄托,却呈现出殊异的风格,构成了富有个性特征的艺术形象。清施补华《岘佣说诗》云:“同一咏蝉,虞世南‘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是清华人语;骆宾王‘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是患难人语;李商隐‘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是牢骚人语。”诚如斯言也。
这三首诗都是唐人托咏蝉以寄意的名作,由于作者身份地位、人生际遇、个人气质的不同,虽同样工于比兴寄托,却呈现出殊异的风格,构成了富有个性特征的艺术形象。清施补华《岘佣说诗》云:“同一咏蝉,虞世南‘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是清华人语;骆宾王‘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是患难人语;李商隐‘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是牢骚人语。”诚如斯言也。
蝉,憩于高枝,餐风饮露,品性高洁,历来为文人骚客所称道。曾经有许多诗人都咏过蝉,而其中成就最高的有三首,堪称“咏蝉”三绝。
希望采纳
此乃高手,在下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