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者燕太子丹遣荆轲入秦,刺始皇不中,秦人来伐,王喜斩丹头以献于秦,国竟以灭。宋儒曰:“丹有罪焉,故书‘斩’”。
宋人一切以儒者之论绳之。恶聂政之以私害公,而并及之于轲,恶原尝春申之属,而并及之于太子丹。譬如有医之于药者,不察人之何病,而概以乌附为不可用,日以宽和之剂养其肠胃,又安能起久痼而生之乎?且天下固多散缓肥重以死者,何必其暴蹶也!宋之亡也,秦桧、汤思退之流,日以“挑衅”之说,挟持杀戮天下之谋臣战将,始终以讲和误其国。仅有一大儒如考亭者,犹所见之如此,亦何怪乎三百年间,多议论而少成功哉!
然则轲可为忠臣,丹可为孝子乎?曰:由今日论之,轲可为忠臣矣。而要之,其人则英雄而感恩者也。设其遇严仲子,未必不为之用也。若太子丹者,虽与日月争光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