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洛的《崩霆琴》内容概要

2025-04-13 05:5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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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1:

①梧桐叶落的深秋时节,我在谭嗣同的浏阳。虽然迟到了许多岁月,但我终于前来这里补上了中国近代史最 (悲痛、悲怆、悲壮、悲凉)的一课,追寻那至今仍回荡于天地之间的崩霆琴的绝响。
②浏阳位于湖南省东部。“绝顶终朝到,群峰一望收”,连云、大围、九岭三大群山磅礴县境,也绵亘在历代不少诗人的辞章中;小溪河与大溪河在双江口约会而为浏阳河,“自惊衰谢力,不道栋梁材”,它流淌在暮年杜甫壮心不已的《双枫浦》一诗里。无论自然地理或人文地理,浏阳都应当是地灵人杰。惟楚有材,于斯为盛,在十九世纪与二十世纪之交,在黑暗与光明争斗的地平线上,浏阳的千山万岭向中国近代史推荐了谭嗣同——资产阶级激进的启蒙思想家、著名的政治改革家和不屈的爱国主义者,就绝非偶然的了。
③昔人有“剑胆琴心”之语。文武兼备的谭嗣同呢?他最钟爱的随身之物,一是在北京生死异路时赠给好友大刀王五的“凤矩剑”,一是跟他匆匆半生的“崩霆琴”。1881年谭嗣同十六岁,这年夏天一个雷雨交加的清晨,县城北正街谭家“大夫第”宅院里,两棵高约六丈的梧桐树被雷暴劈倒一株,谭嗣同利用残干先后制成两具七弦琴,一名“雷残”,一名“崩霆”,并分别作琴铭云:“破天一声挥大斧,干断枝折皮骨腐。纵作良材遇已苦,遇已苦,呜咽哀鸣莽终古!”“雷经其始,我竟其工。是皆有益于琴而无益于桐。”“崩霆琴”如影随形,十几年来和谭嗣同一起浪迹扬声于黄河两岸、大江南北,只是在1898年谭嗣同应光绪帝之诏去京参与“维新变法”时,才留在“大夫第”里。
④听说谭嗣同每次回乡,都要到北城口的文庙和友人与学子纵谈天下大事,并且鼓琴而歌,于是我和友人去那里寻访。文庙宽阔庄严,殿宇近几年虽然重修,但四周围护的石栏一仍其旧,那是谭嗣同当年在断鸿声里拍遍的栏杆吗?庭前移栽于嘉庆年间的松树依然挺立,那是谭嗣同当年曾经以心相许的青松吗?谭嗣同昔日语惊四座的高谈雄辩,早已随风而散,任你如何侧耳或倾耳,都已不复可闻。他在此抚奏的崩霆琴声呢?也早归沉寂。我举目四顾,那诉说如烟往事的,只有檐角在秋风夕照中叮当作响的风铃。
⑤日之西矣。我们从文庙出来,便赶紧去“谭嗣同祠”瞻仰。在第二进祠的展厅里,最令我怦然心动的是“崩霆琴”的照片,和谭嗣同的挚友唐才常的挽联。那虽是一张照片,却使我如睹现今存放在省博物馆中的故物。琴身漆黑发亮,泥金楷书的“崩霆”二字和铭文清晰可辨,它静静地躺在玻璃柜里,却飒飒然似乎有八方风雨,铿铿然仿佛作金石之声。志在高山,志在流水,如果钟子期是伯牙的知音,那么,比谭嗣同小两岁而同是浏阳人的志士唐才常,则是谭嗣同的同代知音了。当年谭嗣同出浏阳,经长沙,取道武汉北上,谭嗣同于唐才常武汉饯行的席上口占一绝有云:“三户亡秦缘敌忾,功成犁扫两昆仑。”自许亦以许友。不久变生不测,唐才常悲愤莫名。时隔两年,唐才常在武汉发动起义失败,为张之洞所执而死,与谭嗣同享年均不足三十四岁。唐才常在狱中题壁诗有“剩好头颅酬死友,无真面目见群魔”之句,临难时则高歌“七尺微躯酬故友,一腔热血洒神州”。这是何等肝胆相照生死以之的友谊呵!在天色渐暗的谭嗣同祠,在庄严肃穆的祠的大厅里,秋风起兮,我听到了“崩霆琴”金铁交鸣的巨响和它悲壮的和声。
⑥ “大夫第”而今安在?次日天明,我和开林相约再访,发现如今的大夫第竟然住了十户人家,拥挤不堪,天井里有人埋头洗衣,厅堂里有人升火煮饭,心中不禁涌起莫名的不平与悲凉!大夫第,大夫第,我虽然有缘登堂却不能入室,只能逐窗窥望,不知哪一间是谭嗣同和他的夫人李闰的居室?相传1898年谭嗣同赴京前夜,和夫人灯前夜话,对弹“雷残琴”和“崩霆琴”依依惜别。谭嗣同在北京给李闰的信,有“夫人如见,朝廷毅然变法,国事大有可为,我因此益加奋勉,不欲自暇自逸”之语,而李闰在惊闻噩耗之后写的《悼亡》诗,却也口碑至于今日:“已无壮志酬明主,剩有臾生泣后尘。惨淡深闺悲永夜,灯前愁杀未亡人。”李闰含辛茹苦,后来曾创办浏阳第一所女子师范学校,热心社会福利事业,1925年逝世于大夫第,安葬在谭嗣同墓地之侧的山岗上,真可谓知音知己。近百年过去了,故宅我新来,他们伉俪间最后的对话有谁知道呢?能够回忆起的大约只有当时侧耳倾听而今仍在的窗棂。那时而掩抑低回时而鹰扬奋发的嘈嘈切切错杂弹的琴声呢?我问高悬的屋梁,却怎么也听不到余音缭绕,只见秋风起处,风动梁尘!